林氏心想,阿麟莽撞,可燕婉就知道凡事先按耐住他的脾氣再說其他,今日在門前若林清婉說話好些,阿麟也不至於火燒理智。
她轉身看著林清婉,“往後有什麼事讓丫頭來回我,你在府裡好好歇息,別出去亂跑了。”
“阿麟衝動,你是阿姐,說話軟些,他也並非不講道理。”
林清婉站在那兒,猶如萬箭穿心而過,感覺血液一點點流逝,身體開始變冷,四肢也僵硬難捱。
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啊。
她看著林氏背影,想到自己在養母手中的十五年,說話做事謹小慎微,生怕一不留神惹養母不高興又挨鞭子。
天沒亮就起床幹活,從湖邊回來凍得嘴唇發紫,養母連一口稀湯都沒給她留。
冷鍋冷灶,冷床溼被。
她不止一次想,如果是親生母親一定捨不得她這樣受苦。
林清婉看著林氏背影,指甲深深陷進肉裡才忍下蜂擁難捱的痛苦,沙啞著問,“他們冤枉我偷東西,就這麼算了?”
憑什麼!
如巨石打破沉靜的湖面,所有目光看過來,如刀子般逼著她。
江燕婉臉色微變,林氏眉心也蹙得更緊。
江振麟覺得林清婉是指他,幾乎捏碎手裡的瓊露膏,“你想怎樣!”
林清婉儘量保持聲音平穩,“我在外頭長大,可能不懂相府規矩。我只想問,若今日婆子和車伕說燕婉小姐偷東西,母親也這麼處置?”
江燕婉定定看著林清婉,眼神一變再變,呼吸微微緊了些,卻沒說話。
下人們更是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
江振麟傻乎乎道,“怎麼可能!阿姐是江府大小姐,她偷什麼東西!這些混賬若敢冤枉她,豈不是找死!”
林清婉點頭,“那我曉得了。”
“母親,我和清婉是雙生子,我亦是當初受害者之一,這些年沒能在母親身邊盡孝實屬無奈。可我到底是江家血脈。”
“今日他們敢挑撥我與江少爺,明兒還不知要怎麼害燕婉。”
“我雖見識淺薄,卻也知道母親管家艱難,手底下萬不能有這般險惡的刁奴。”
林氏頭疼不已,周身已然降下凌厲威嚴。
這是在挑釁她相府女主人的顏面!林氏瞧她那般堅決,今日若不給她個交代,怕是難了。
若換了燕婉,定不會讓她下不來臺。
江燕婉適時道,“這事是下頭的人沒弄清楚,阿麟昨兒又和清婉有些嫌隙,今日才吵起來。”
“清婉剛回府,是喜事。母親不願動怒。”
江燕婉給林氏挽回面子,又道,“可也不能慣著下人不敬主子。不如這樣,罰這二人兩月例銀。”
林氏沉聲道,“就這麼辦。”
“此事往後不必再提。”
林清婉笑得冰涼。
凝思院。
暮雪吃了林清婉給的解藥,想到今日局面,心下一陣唏噓。
林清婉讓她離開,她不肯,“奴婢願一輩子侍奉小姐。”
“跟著我可落不了什麼好。”
“奴婢會盡力保護好小姐。”暮雪心裡清楚,若不是林清婉扭轉了局勢,今日照江振麟的脾氣,斷然不會承認賞給自己瓊露膏,說不定夫人還會趁機把自己拖出去打死。
原本,夫人就覺得她勾引少爺。
而在燕婉小姐眼裡,她已經是林清婉的人。
與其這樣,還不如跟著林清婉博一條出路。她算看出來了,清婉小姐心性堅韌,不會一味由著被欺負。
林清婉道,“我不需要保護,你顧好自己就行。”
今日她摸清了林氏和江燕婉、江振麟之間的關係,林氏信任江燕婉,江燕婉也可越過她代行職責。
而江振麟就是個有勇無謀被人當靶子的料。不過因為林氏偏愛疼寵,江燕婉也懂得怎麼順毛捋。
這三角關係挺堅固。
林清婉一想自己餘生沒幾日的活頭要在這裡度過,無奈又補了句,“你跟著我,我許不了什麼好處。”
“小姐今日已經救了奴婢一命,奴婢做牛做馬難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