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話未說完,安努爾鼻子裡嗤出一聲冷哼,淡得只有他自己聽到。
“母親這又是何必,明知會是什麼結果。”
安氏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她已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一個婦人,能掙下這麼大一份家業,在男人的戰場上大顯身手且遊刃有餘,就不能將她當一個普通的內宅婦人來看。
“如今我已是半隻腳入土的人,總是我先你一步走,你的事以後我也管不了了,罷了,那女子就在你房裡,你要就要,不要的話隨你處置,我也認了,你想如何便如何。”
安努爾眼一抬,啟口道:“母親此話當真?”
安氏閉上眼,點了點頭:“當真。”
這時,丫鬟揭簾進屋,端了醒酒湯來,就要送到自家大爺面前,安努爾只斜了一眼,轉身便出了正房。
“老夫人,大爺他……”丫鬟看向上方。
安氏悠悠嘆出一口長氣,本想著再試一次,她終究是不死心,想將兒子拉回正途,可剛才他的那個態度,多半是無望了。
安努爾出了正房,往自己的虹院走去,火奴緊隨其後。
“你去前面,把那女人從屋裡帶出來,找牙婆收了。”男人折過步子,不再往虹院去,而是轉了一個方向往湖亭方向行去。
火奴應下,暗忖,主人這是連那女人的面也不想見了,可惜了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火奴進到虹院,院子裡的廊簷下已點滿了燈,那女人就在爺的寢屋裡,於是徑直走到大爺房門前,就要推門而入,一個聲音從後響起。
“誒——”
火奴轉頭看去,正是同在大爺院中伺候的山奴,剛才也是他給自己傳的話。
山奴縮在樹影兒裡賊頭賊腦地朝火奴招手。
火奴下到階下,往他跟前走去:“你偷偷摸摸在這裡做什麼?”
“你先別問我做什麼,我倒要審審你,你要做什麼?”山奴說道。
“還能做什麼,主人讓我把裡面那人拖走。”
山奴一聽,連連擺手:“這種事你千萬莫要做。”
“怎的,主人交代下來的事情,還由得了你我?”火奴不願同他廢話,說著就要轉身,卻又被山奴扯住,於是忍不住叫道,“你拉我做甚,需得動作快些,一會兒大爺回來見人還在,我少不了一頓罵。”
山奴看了眼周圍,將火奴往樹影兒里拉,朝那屋裡努了努嘴兒:“這個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以前買來的那些,沒一個醜的,最後還不是被趕了出來。”
“哎呀——這次的這個,我見了,真就不一樣,我也說不出來,反正我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朵家知道罷?”
火奴點點頭:“知道,咱們夷越五大上姓氏族。”想到什麼,繼續道,“有一次你我二人隨主人去京都,正巧碰上朵家貴女遊街,就是後來進王庭的那位,不得不說,朵氏一族當真是專出美人兒。”
山奴笑了笑,眼睛望向那屋:“這個比朵家貴女還強上幾分。”
火奴先是怔了怔,接著上下打量山奴一眼,冷笑道:“不會是老夫人授意你這樣說的罷?”
他是不信山奴的話,定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讓他在這裡添火加柴。
山奴急得一跺腳:“你當我跟你一樣莽直,我是大爺院子裡的人,親不間疏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除非我不想在爺身邊伺候了,才傻著聽那邊的指派。”
火奴不去管他,仍是準備去屋裡將那女子拖出來,讓人牙轉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