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道沙啞的低嘆從男人喉間溢位,在安靜的房內顯得格外清晰,接著是衣料窸窣之聲,腳步聲往屏風後的沐間響來。
安努兒進到沐間,將衣衫一層一層褪去,赤袒著精壯的上身,只著一條軟綢褲,走到浴桶邊,將手探到水裡,手在水裡蕩了兩蕩,然後抽出。
江念額上佈滿汗珠,手心也是溼黏一片,因為太過安靜,不得不屏息斂氣,透過隔板縫隙,見男人褪去了上衣,忙把眼睛瞥向別處,然而等了半天,卻不見任何動靜。
她不得不再次透過縫隙往外看,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渾身的血瞬間凝住,她在看向他的同時,那男人亦側頭盯著她。
這麼一條小縫,他不可能看見自己。
安努爾一進浴間就感到了異樣,知道這屋裡有人,借用試水的間隙,找到了那人的藏身之處。
男人眉眼一沉,母親還真是不死心,往沐間藏人,這是嫌人死得不夠快麼?
不及江念反應,男人兩步跨過去,探手繞過隔板,一把將人揪出來,半句廢話也無,錮住女人的頸,拖拽到桶邊,將其一把摁入水裡,女人的半截上身浸沒於水中。
他就這麼冷眼看著她垂死掙扎,直到慢慢溺死。
江念沒法呼吸,胸口如同壓著一塊大石,這一刻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快速地在耳道中鼓動。
她怎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在異國他鄉,死在一個認都不認識的人手裡。
心裡想著,一雙腳往後胡亂掙蹬,那動作像極了拱動的軟體蟲,人垂死掙扎的氣力驚人,掙扎中踢中了一下,身後的男人發出一聲悶哼,她似是看到生的希望,越加賣力地踢蹬。
然而,亂蹬的雙腳在半空被一個力道截住,像鐵鐐一樣錮住她的腳踝。
安努爾一手擒著女人的腳踝,指下的柔膩令人吃驚,再往上是女人亂蹬中露出的白敷敷的小腿肚。
他這才注意到,女人雙手被麻繩反綁於身後,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遂將人從水裡撈起,丟擲到地上。
江念癱軟地伏在地面,本能地大口呼吸,要把乾癟的胸腔灌滿空氣,而腦子仍是空白,待身體和頭腦慢慢回緩過來,下意識縮到壁腳,慢慢蹭坐起,雙腿屈起護在身前,顫抖著,一雙眼戒備地盯著面前之人。
安努爾就這麼立在那裡,一雙眼向下睨著,將女人從頭到腳打量,微微挑了挑眉。
烏黑的發編成麻花,在腦後盤成一大一小的兩個髻兒,細碎的鬢髮和額髮因溼了水,銜在腮上。
一雙妙目嵌得不知是水還是淚,正溼漉漉的警惕地看著他,往是下一管直隆隆的玲瓏鼻,因過於緊張,鼻瓣微微繃著,再往下,是兩瓣微微有肉的唇,輕輕啟著,隨著胸脯起伏吐息。
女人因剛才的掙扎,露出一邊華澤的肩頭,幾縷溼發勾畫於側頸間,讓那細頸的弧度更柔更嬌。
“梁國人?”
江念一激靈,臉色更白了,卻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女人明明害怕得渾身打顫卻強裝鎮定的模樣,讓安努爾心底生出一絲異樣,於是抬腳一步一步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