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宋轍回來甚是疲憊,他本來是想在戶部將就一晚的,卻聽沈謙身邊的青松說下晌路過他家時,瞧見李侍郎家小姐登門拜訪。
京中本就有傳,李侍郎有意收他為乘龍快婿的訊息,青松笑著擠著眉道:“看來宋大人這是好事將近了?”
宋轍哪裡還有心思在公房待著,緊趕慢趕打馬歸家。
西廂的燈早已熄滅,漆黑夜幕下唯有淡淡桃花香,擾得他心煩意亂。
許是近情心怯的緣故,想去敲門解釋又不知該說什麼話。可又擔心李芫娘說了什麼話,惹得佑兒本就猶豫不已的心,全然沒了感情。
左右為難,坐在簷下許久,不知如何是好。
佑兒躺在床榻上也是一夜難眠,待到醒來瞧見門框裡竟添了封信。
開啟卻見是宋轍的筆跡,上頭寫著“連日公務冗雜,歸期尚未確定,家中桃花甚好,若空閒可摘花釀酒,待來年冬雪時共飲。”
收尾未落款,卻叫佑兒不自覺露了笑意。
推門而去,家中哪裡還有宋轍的身影,怕是連夜回來又急匆匆離去,唯有地上落花點點知曉真意。
宋轍的處境也並非像外頭猜測那般艱難,畢竟高品雖不管他,可沈謙卻提了不叫他枉費功夫。
興許是昨日歸家曉得女兒去宋府的事,李侍郎愛女心切,一早就喚了宋轍談話。
“昨日小女叨擾府上,本官已責令她禁足半月思過,還請宋郎中莫要計較。”
他雖以官身來壓,卻言辭懇切,自然叫宋轍不敢多說什麼話來。
許是這些年看著女兒痴心一片,李郎中嘆道:“不怕你笑話,當年你打馬遊街時,小女就將你記下了。”
提及此事,宋轍直呼冤枉,他那時心頭想著雙親,只恨造化弄人空留遺憾未叫爹孃看到自己得意之時,因此遊街時板著臉毫無喜色。
“是下官的罪過。”他作揖告罪道。
這怎怪他,李侍郎是通情達理之人,扶了他站直身子道:“你何錯之有,緣分之事不能強求,可這結本官還請你為小女解開,以免得她再受其中辛苦。”
上峰如此,宋轍於情於理都不好拒絕。思量一番後,就應下了此事。
曉得宋轍約自己相見,李芫娘心頭歡喜竟不自覺落了兩行清淚。
她嫂子周氏瞧見,心疼為她擦去道:“可憐見的,妹妹這些年為他受了多少罪。”
這話不假,按著家中的打算,她早該與門第相當的男子結親,偏偏因為傾心宋轍,到如今還未說親。
偏生李侍郎也不急著給她說親,想來心裡定然是還留著宋轍這個打算,這一來一回也就耽誤至此。
因此明裡無人敢笑話她,暗地裡必然有人嗤笑。
她在外頭交際愈發謹慎,和善溫吞簡直不像閨閣女兒,更似玉面菩薩。
宋轍下晌告假,差挼風選些見禮,親自去了李府。
李芫娘早已打扮妥當,端坐在垂花門後的小亭裡,一池碧水綠柳紅花,襯得她如江南閨秀般。
見宋轍進來,她一顆心如脫兔般難安定,慌忙起身見禮:“芫娘見過宋郎君。”
直到眼下,宋轍才想起來當初他到李府幾次,的確遇見過這姑娘。
“小姐不必多禮,在下今日前來是奉了侍郎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