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想出去一遭,這回是全我的自己的心意,你不必為我牽掛。”
宋轍望著天,可目之所及盡是紅牆高樓,是圍困了天下讀書人的皇城。
他是不捨鄔榆的,就像當初去山東赴任時,鄔榆也不捨他離京一樣。
可到底是為了自己的前程,男兒活一世,就該建功立業。
這道理他比誰都明白,遂囑咐道:“罷了,遼薊離京也不算遠,你在那邊一切聽總督的,切勿衝動意氣用事,你雖膽識過人,可刀劍無眼凡事謹慎些。”
鄔榆往日裡聽他說教,總覺得他忒嘮叨了些,可今日卻沒打斷他。
一一都聽進了心中,分別時才道:“你多照應著妙寧,若是有好男兒,別忘了給她相看。可據我所知,玉京可沒好的,還不如等我回來。”
方才的傷感頓時煙消雲散,宋轍冷笑不去理他。
鄔榆不甘心又囑咐了一遍,見他實在認真,宋轍才頷首道:“知道了,妙寧看似柔弱,卻有自己的主意,她若心裡有你,刀架子脖子上也不會架的。”
這麼說鄔榆才放心,兩人之間的情誼,只有彼此才是相通的。
他篤定,妙寧對自己有意。
皇城內外誰沒瞧見小公爺的歡喜,那嘴角都快掛在耳根上了。這哪裡像是要去邊關受苦,分明像是去遊山玩水。
他好不容易捱到了夜裡,早早就靠在妙寧的屋頂等候,好不容易聽到推窗的聲音,才翻身躍下。
果然見妙寧站在窗邊,依舊是藉著月光,兩人四目相對,難免藏著暗流湧動的欣喜與即將分別的不捨。
妙寧將香囊遞給他道:“小公爺的恩,妙寧不敢忘記,邊關艱難險阻,只盼小公爺平安。”
鄔榆收下香囊,珍惜的放在懷中,故意逗她道:“只有恩?”
明月照著美人,眼眶溼潤又帶著羞意,一股甜香瀰漫在兩人之間,鄔榆忍不住瞥了一眼她屋裡的陳設,一應都是他讓人佈置的。
“罷了,我不逗你,你說的我都記在心裡了。你放心,我定會平安歸來娶你進門。”
“你可願意等我?”
鄔榆歪著頭想看清她垂下的眼眸,妙寧卻抬眸看他,認真點了頭。
他總算是真的歡喜開懷了,似乎大喜之日觸手可及。
分明是不捨,可夜風尚且帶著涼意,鄔榆又捨不得妙寧站在窗下,只能適時分別道:“照顧好自己,下元那邊不必擔心,宋轍已寫信過去了,孰輕孰重你父親是分得清的。”
妙寧噙著的淚忽而掉落,哽咽道:“你萬事小心,莫要傷著。”
行軍打仗哪有不傷的,他如今後背還有一道刀疤呢。
可看著妙寧的目光,鄔榆只能說讓她寬心的話,想伸手拭去她的淚珠,又怕她覺得自己無禮,只能落下手,狠心說了道別離去。
國公府誰也笑不出來,沁芳帶著丫鬟們收拾鄔榆的行李,又是各自哭了一陣。
鄔榆回來時,見她們都是核桃般腫的眼睛,笑道:“怎的,我出去歷練是好事,你們哭什麼?”
等他離去,屋裡除了沁芳和舒蘭,其餘丫鬟都要換地方當差,可這府將來都是鄔榆的,她們自然是要說些奉承話。
待打發了眾人,屋裡只剩他自己,才小心翼翼將妙寧送的香囊拿出來,見上頭的繡著祥雲紋,裡頭放著他留給她的金蝴蝶,還有一張花箋。
開啟一看,是秀氣的簪花小楷,寫著“願君平安歸來”,鄔榆笑著收好,可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拿出來再看,如此反覆又怕花箋受損。
後來夜深,才總算又放回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