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榮那輛裝飾奢華的馬車早已消失在灰石鎮揚起的塵土中,只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與這血腥汙穢之地格格不入的馨香,以及林逸心頭那團燃燒得愈發熾烈、幾乎要將理智焚盡的貪婪之火。
九玄玲瓏體!
這五個字如同滾燙的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神魂之上。丹田內,那枚血符仍在微微震顫,傳遞著一種近乎痛苦的飢渴感。剛才那指尖一觸帶來的極致“美味”,非但沒有緩解這飢渴,反而像在乾涸龜裂的河床上滴落了一滴仙露,瞬間點燃了潛藏於大地深處的、足以焚盡一切的燎原烈焰。
“我要她!”
這個念頭在林逸心中瘋狂咆哮,帶著一種原始而冰冷的佔有慾。但殘存的仙界閱歷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部分躁動。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強行壓制住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掠奪衝動。
實力!
這具身體太弱了!十二歲,廢武魂牛,魂力微弱,《欲魔功》第一層堪堪穩固。
別說七寶琉璃宗那兩個氣息強悍的護衛,就是眼前這個只會欺軟怕硬的光頭攤主,真要拼命,自己也未必能穩贏。直接動手擄人?
那無異於自尋死路,七寶琉璃宗的怒火,足以將他這縷來自仙界的殘魂連同這具凡軀一起碾成齏粉。
不能硬來,只能智取。
林逸的思維在仙界記憶的碎片與殘酷的現實間急速碰撞、推演。一個無比大膽、堪稱瘋狂的計劃雛形,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冰冷。
血奴!
《欲魔功》中有秘法,可將特殊體質者煉化為“血源”,如同圈養珍禽異獸,定期取其蘊含道韻的精血修煉,效果遠勝於直接吞噬天材地寶!若能將寧榮榮這具行走的“九玄玲瓏體”煉成自己的專屬血奴……那將是何等景象?在這靈氣枯竭的斗羅大陸,他恢復昔日修為,甚至更進一步,都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幻夢!
然而,秘法施展,需要強大的魔功修為和特定的媒介作為引子。以他現在的狀態,連靠近寧榮榮都難如登天,更遑論施展那等秘術。
“需要時間…需要資源…更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讓她心甘情願、甚至主動靠近我的契機……”林逸兜帽下的眼神閃爍著幽冷的算計光芒。他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月牙形血痕,滲出的血液帶著一絲微弱的鐵甲牛血的氣息,更激起了丹田血符的躁動。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貪婪,最後看了一眼寧榮榮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如淵。隨即,他轉身,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灰石鎮更加混亂骯髒的角落,目標明確地走向那些出售低階魂獸血液的攤位。九玄玲瓏體是未來的盛宴,但眼前的修煉,還得靠這些汙穢的獸血來維持。
七寶琉璃宗,核心區域。
寧榮榮氣鼓鼓地坐在自己那間堆滿了各種華美玩偶、裝飾得如同公主寢殿般的房間裡。她用力地擦著自己的手肘,彷彿要擦掉某種無形的汙漬,小臉依舊皺著。
“氣死我了!那個髒兮兮的臭小子!”她對著旁邊一個幫她整理裙襬的侍女抱怨道,“黑乎乎的爪子就往我身上碰!噁心死了!還有那個地方,又髒又臭,簡直不是人待的!我再也不要去了!劍爺爺和骨爺爺要是再讓我去‘體察’,我就…我就不理他們了!”
侍女唯唯諾諾地應著,小心翼翼地侍奉著這位小祖宗。
發洩完不滿,寧榮榮躺在柔軟的天鵝絨靠枕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自己的長髮。宗門的生活雖然奢華,但日復一日,實在有些乏味。修煉?七寶琉璃塔武魂的修煉,前期更多的是依靠冥想和宗門提供的資源堆砌,過程枯燥。至於實戰?誰敢真跟她動手?無聊,太無聊了!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如同調皮的小魚,突然從她煩悶的心湖中躍出——那個髒小子……扶她的時候,動作好像……好穩?快得幾乎看不清?還有他那隻手……雖然髒,但觸碰的瞬間,似乎……有一點點奇怪的暖意?很微弱,但感覺……有點特別?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立刻被強烈的嫌惡感壓了下去。“呸呸呸!想什麼呢!一個下賤的雜役而已!”寧榮榮用力甩甩頭,試圖把那不愉快的記憶連同那點奇怪的感覺一起甩掉。
數日後,七寶琉璃宗後山,一處僻靜的、開滿奇花異草的山谷。
這裡是寧榮榮偶爾會來散心的地方,環境清幽,少有人至。她正坐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上,託著腮,看著溪水裡遊動的小魚發呆,小臉上寫滿了“無聊”兩個字。
忽然,一陣山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其中一片顏色格外深沉的葉子,打著旋兒,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併攏的膝蓋上。
“咦?”寧榮榮下意識地拿起這片葉子。入手微沉,觸感冰涼,竟不似尋常樹葉。仔細一看,這葉子通體呈現一種深邃的墨玉色,表面光滑,紋理天然形成一種玄奧的圖案。最奇特的是,葉子的脈絡中,似乎隱隱有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流光在緩緩流動。
“這是什麼樹的葉子?好奇怪。”寧榮榮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翻來覆去地檢視,發現葉子背面,似乎用某種極其細微、近乎透明的筆觸,勾勒著一些文字和圖形。那文字古樸深奧,完全看不懂,但那些圖形,卻描繪著一個人影在月光下、在晨曦中、在星空下盤坐的姿勢,氣息流轉的路徑清晰可見。
突然光影衝進她額頭。
“修煉法門?”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一跳,一種探險般的刺激感瞬間取代了無聊。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這片墨玉般的葉子,仔細辨認著上面那些奇異的圖形和完全看不懂的文字。雖然文字不懂,但那些圖形描繪的氣息流轉方式,與她所知的任何七寶琉璃宗的修煉法都截然不同,似乎……更加玄妙,更加貼近天地自然?
“吸收……日月星辰?”她看著圖形旁一個模糊的、似乎是註釋的符號,結合圖形中人在不同天象下的姿勢,大膽地猜測著。這個想法讓她琥珀色的眼眸亮了起來。
七寶琉璃塔是輔助武魂,對魂力修煉的依賴相對較低,更注重精神力和武魂本身的開發。如果有一種功法,能讓她直接吸收日月星辰之力來淬鍊自身……那豈不是很有趣?而且聽起來就很厲害!
少女的玩心和對新奇事物的渴望瞬間佔據了上風。她環顧四周,山谷靜謐,除了鳥鳴蟲唱,再無他人。
“試試看?反正這裡沒人,就算練錯了也沒人知道……”寧榮榮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帶著一絲緊張和更多的好奇。她將葉子小心地放在膝上,回憶著圖形中那人在月光下的姿勢,努力調整呼吸,嘗試著去感應那虛無縹緲的“月華”。
起初,毫無感覺。但漸漸地,當她完全沉靜下來,摒棄雜念,只專注於葉子上的圖形和自身微弱的魂力流轉時,一絲極其細微、冰涼而純淨的氣息,彷彿真的從夜空中垂落,透過她的肌膚,緩緩滲入體內。這股氣息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但那種純淨、清冷的感覺,與她平時吸收的魂力截然不同,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真的……真的可以!”寧榮榮猛地睜開眼睛,小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激動!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這驗證了她的猜想!這片神秘的葉子,記載的是一種前所未聞、可以直接引動日月星辰之力的神奇功法!
她如獲至寶地將葉子緊緊貼在胸口,心臟興奮得怦怦直跳。什麼髒小子,什麼黑市的噁心,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片神秘的葉子和上面記載的、名為(她根據圖形意境自己腦補的)《玄女九轉功》的無上秘法!
“撿到寶了!這一定是老天爺給我的機緣!”寧榮榮雀躍不已,小心翼翼地將葉子收進自己最貼身的一個小香囊裡,決定回去後好好研究。她甚至開始幻想,自己修煉有成,引動日月星辰環繞,震驚整個七寶琉璃宗的場景了。
與此同時,七寶琉璃宗山腳下,遠離核心區域的一個偏僻角落。
這裡沒有琉璃瓦的華彩,只有粗糲的石牆和叮噹作響的鐵錘敲擊聲。一間低矮、煙熏火燎的破舊石屋門口,掛著一個歪歪扭扭寫著“趙記鐵匠鋪”的木牌。
爐火熊熊,映照著牆壁上黝黑的煤灰。熱浪滾滾,空氣中瀰漫著炭火、鐵鏽和汗水混合的濃重氣息。
林逸赤著上身,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已經初具輪廓的精悍肌肉線條。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古銅色的面板上流淌,在跳躍的火光下閃爍著油亮的光澤。他雙手緊握著一柄沉重的鐵錘,眼神專注如鷹隼,每一次揮擊都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
咚!咚!咚!
沉悶而極富穿透力的敲擊聲,在小小的鐵匠鋪內迴盪。鐵砧上,一塊燒得通紅的鐵胚,在他的錘打下,如同馴服的軟泥,迅速地延展、變形,雜質被一點點擠壓出來,火星四濺。
“嘿!小子,可以啊!”旁邊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同樣汗流浹背的中年漢子——趙鐵牛,停下手中的活計,用搭在肩上的破毛巾擦了把汗,看著林逸熟練而精準的動作,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這才幾天?你這打鐵的手藝,比老子當年學三個月都強!這力道,這準頭……嘖嘖,你這武魂是‘牛’?我看叫‘鐵牛’還差不多!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林逸沒有答話,只是微微頷首,汗水順著下頜滴落在滾燙的鐵砧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瞬間蒸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每一次落錘的時機、角度和力量的細微控制上。這看似粗笨的打鐵活計,在他眼中,卻是一種另類的修煉。
每一次全力揮錘,都是對肉身力量的極致壓榨和錘鍊。《欲魔功》在體內悄然運轉,貪婪地汲取著肌肉筋骨在極限負荷下產生的微弱氣血之力,將其融入血符。同時,那灼熱的高溫,面板被火星濺射的刺痛,都如同一種酷刑般的磨礪,鍛鍊著他意志的堅韌和對痛苦的忍耐力。更重要的是,那鐵胚在錘打下由紅轉暗、由軟變硬的整個過程,蘊含著一種“淬鍊”的原始道韻,與他丹田內血符的凝練隱隱呼應。
更重要的是,在這裡,他能以極低的價格,甚至用鍛造的粗胚抵換,獲得大量淬火用的低階魂獸血!雖然品質依舊低劣,混雜著各種雜質,但量大管飽!足以支撐他維持《欲魔功》的運轉,緩慢地推進著修為。
“好了,這塊精鐵胚成了,雜質去得差不多了。”林逸終於停下錘子,將那塊已經變成暗青色、形狀規整的鐵條夾起,丟進旁邊一個盛滿暗紅色、散發著腥氣的木桶裡。
嗤——!
大量的白氣伴隨著刺鼻的味道升騰而起。林逸的手,在將鐵條浸入獸血的瞬間,看似隨意地在桶沿邊緣拂過。
嗡!
丹田內的血色符文驟然加速旋轉!一股遠比之前強大、精準得多的吸力,透過掌心勞宮穴,如同無形的觸手,探入那桶混雜著多種魂獸血液的腥臭液體中。狂暴、駁雜、帶著各種獸性殘留的氣血之力,被強行剝離、吞噬,湧入血符。那血符的光芒明顯亮了一瞬,又緩緩收斂,其上的血色又凝實了一分。桶內的血液顏色,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暗沉、汙濁。
《欲魔功》第二層——隔空汲血!雖然範圍僅限周身兩米之內,且效率受血液品質和自身修為限制,但比起最初必須觸碰才能吸收,已是天壤之別!這,便是他這幾個月來,忍受高溫、煙塵、辛勞,在這鐵匠鋪裡埋頭苦幹換來的成果!
“呼……”林逸長長吐出一口帶著鐵鏽和血腥味的氣息,感受著體內血符壯大帶來的微弱力量感,眼中血芒一閃而逝。
“小子,歇會兒吧!”趙鐵牛遞過來一個粗糙的陶碗,裡面是渾濁的涼水,“你這股拼勁兒,看著都嚇人。不過……嘿嘿,”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絲男人都懂的曖昧笑容,“聽說了嗎?咱們七寶琉璃宗那位小公主,最近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林逸接過水碗的手微微一頓,眼簾低垂,遮住了眸中瞬間閃過的精光。他仰頭灌下涼水,冰冷的液體滑過灼熱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聲音平淡無波:“哦?怎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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