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聰慧,無論讀書還是習武,一點即透,偏生不肯用在正途上。”
“這混賬東西在書院也不知有沒有認真讀書,連封家書都不曉得捎回來。”
顧偃開語氣雖是責備,卻掩不住濃濃的牽掛。
趙晗淡然一笑,“顧侯且放寬心,來年秋闈,仲懷必能高中舉人。”
顧偃開聞言,眉頭一挑,顯然有些意外,“你為何這般肯定?莫非那小子在你面前放過大話了?”
“非也,顧侯只管拭目以待,仲懷往日頑劣,不過是少年心性未定。”
“在下保證,他這會兒必在書院潛心向學。”
顧偃開將信將疑的捋著鬍鬚,片刻後,朗聲一笑道:“若那混球真能中舉,老夫定在家中設宴。”
“屆時你定要出席,咱們關起門來好好慶祝一番。”
“好!一言為定!”趙晗隨之一笑。
待到暮色四合,趙晗本想回到家中,好好陪陪華蘭與淑蘭。
不想卻被一名身穿常服的內侍攔住去路,“趙副將,官家口諭,請您即刻入宮覲見,不得延誤。”
趙晗眉頭微蹙,滿臉疑惑,官家這會兒召見自己,屬實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內侍一眼,只得拱手道:“有勞帶路。”
半個時辰後,趙晗在內侍的帶領下,從東華門西側那道不引人注目的便門而入,直奔福寧殿。
此為官家日常起居與歇息之處。
只見他正坐在羅漢榻上,手中握著半塊同心佩,面色沉靜。
曹皇后端坐在右側,一襲暗綠色宮裝盡顯雍容華貴,只是那雙鳳眸中隱隱帶有幾分憂慮。
讓趙晗有些驚訝的是,福康公主居然也在。
這會兒她正站在一旁,把玩著腰間玉帶上的流蘇穗子,抬眸時,還滿眼困惑的看著自己。
而趙禎的貼身內侍張茂則卻時不時向自己投來笑容。
這閹人的笑容,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正當趙晗準備行禮時,趙禎向他招手道:“不必行禮,離朕近些。”
趙晗邁步上前,在距離趙禎三步之遙時。
他停下腳步,拱手道:“不知官家此刻召臣進宮,所謂何事?”
“承元……”趙禎的聲音突然有些發顫,他面色凝重的將半塊同心佩遞到趙晗身前。
趙晗雙手接過後,瞳孔驟然收縮。
這玉佩的紋路他再熟悉不過了,與他佩戴多年的另半塊分明就是一對!
他下意識將另一半從腰間取下,兩塊玉佩相觸的瞬間,嚴絲合縫的拼成了一朵完整的並蒂蓮。
“這……”趙晗喉頭滾動,耳邊嗡鳴。
難以置信的抬眸看著趙禎,又看了看眼眶紅潤的曹皇后,整個人如遭雷擊。
沒想到胡媽媽口中那個該掛在城門口示眾的負心漢,竟然是當今官家——趙禎!
曹皇后鳳眸含淚,哽咽道:“承元,自打殿試後,你爹爹便得知了你的身份。”
“這些時日,他夜夜輾轉難眠,既想立即認回你這失散多年的骨肉,又恐朝局動盪,反誤了你的前程。”
說到此處,趙禎扭過頭去,暗暗抹了一把老淚,曹皇后則上前握住趙晗的手。
“如今你要跟隨大軍出征,刀劍無眼,你爹爹與我實在放心不下。”
“今日召你前來,便是要你知曉,無論何時,都要以性命為重,決不能以身涉險。”
“你是我們唯一的期望,……”
站在一旁的徽柔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她抬手在自己臉頰狠狠捏了一下。
嘶——真疼,這不是在做夢!
曹皇后見徽柔這副模樣,忍不住破涕為笑。
她輕聲道:“你是十二月十六辰時生,徽柔她只比你晚十日。”
徽柔站在原處,怔怔看著趙晗。
突然,她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眼裡還噙著淚花,“哥哥,我有哥哥了!”
這清脆的聲音像一柄小錘,敲在趙晗心尖上,他幾乎本能應道:“徽柔妹妹。”
趙禎抹乾淨眼淚後,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著趙晗。
這些時日,他既盼望與趙晗父子相認的這一天,又害怕趙晗會因往事對自己心有怨念。
“是朕對不住你,讓你流落民間二十載……朕……”
話沒說完,趙禎再次哽住。
趙晗靜靜凝視著趙禎,為他取表字,破格提拔他為侍讀,支援他組建驍騎營,召見華蘭入宮……
樁樁件件,原以為是君恩浩蕩,卻不想竟是……
難怪每每自己侍讀經史時,趙禎總會閒話幾句家常。
“爹爹……”喚出這個略有些陌生的詞彙,趙晗喉頭一陣發緊,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不過趙禎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喜極而泣,一把將趙晗擁入懷中。
“好……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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