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一上情,你並不能體會。”
說完後,薛居正便示意身後一名親信上前代替這名官員。
見重新安排好後,薛居正便臉帶慶幸的轉身離去。
幸虧今日心緒不寧,來了這貢院外。
不然要是屬下不公,引得有些學子前去敲登聞鼓,那他的仕途基本到頭了。
薛居正雖遠去,但他說的話卻被許多學子所聽到。
“未必人間無英才,誰與寬些尺度?”
細細琢磨著這句話,周渭對話中的“誰”,有了一個最為直觀的體會。
大宋建隆二年六月。
自科舉新政公佈後,開封城內就出現了一股踴躍的報名熱潮。
這一股熱潮,在開封城中持續了近一個月之久。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中,禮部一應官員可是忙的不可開交。
既要審查報名士子身份,又要同時對報名士子進行學識上的基礎考核。
幸虧在當世,一個人是否有文化,是很容易分辨出來的事。
否則一個月的時間,是怎麼都沒辦法整理出一份初步名單的。
當薛居正將剛整理出的名單,呈報給趙德秀時,他的臉上又有著難色浮現。
“殿下,這一次參加省試的學子,將近三千之數。”
今年參加省試的學子,主要分為兩部分。
一部分是原先擁有解狀的人,兩年累積之下,大約在千人左右。
全國境內近百州,兩年時間中才向朝廷輸送千人學子,聽起來實在太少。
然這在亂世中是常見的。
亂世中盜匪橫行,許多遠離汴京的學子,哪怕有了解狀,也會由於險惡的客觀原因難以到達汴京。
可除去戰亂因素外,“工商雜類”不得應試的標準,及地方州府偏袒境內大族的行為,亦讓許多有才識的人,無法正常參與科舉。
故而當朝廷放開參考標準後,京畿地帶才會突然間湧出近兩千人的合格學子。
而薛居正面露難色,主要原因是在於,這一次參與省試的學子太多,貢院容納不下。
五代的帝王,幾乎沒有重視文治者。
開封城內的貢院規模並不大,一般情況下最多能容納千人同時會試。
今應試學子人數激增三倍,可愁壞了薛居正。
面對薛居正的愁容,趙德秀問道:
“薛公掌管禮部,竟無應變之法乎?”
趙德秀理解薛居正的難處,但薛居正身為朝廷要員,若一遇到難題就束手無策,那是時候回家養老了。
在趙德秀的詢問下,薛居正拱手說道:
“臣倒有一法,可為權宜。”
趙德秀剛問,薛居正就說有辦法,不免讓趙德秀有些啞然。
但隨即趙德秀就反應過來,想來這老薛頭心中早有應對之策,是故意要先來自己這哭一哭困難的。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一道理並不適用於政治。
明白了薛居正的用意後,趙德秀不免有些好笑——他是個會做官的。
然臣下有表現心思,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總比擺爛好。
“有何對策,但言無妨。
若處理的妥當,孤會記你一功。”
聽到趙德秀的話後,薛居正臉上愁緒頓時消散。
“臣翻閱史料,盛唐時曾有於殿中設考場,讓近萬考生會試的故事。
我朝殿宇雖不如盛唐廣闊,但合理安排下,容納三千士子並非難事。”
薛居正的建議,讓趙德秀點了點頭。
這辦法的確不錯。
禮部的貢院規模是小,但開封皇城的面積是有不小規模的。
趙德秀還記得,由於趙匡胤的後宮並不繁盛,皇城內有不少殿宇常年空著。
反正都空著,不如拿出來做一件對國家有益的事。
就是牽扯到皇城,這一件事是需要趙匡胤允准的。
“薛公可上書一封,請陛下聖斷。”
本來這才是常規流程。
薛居正故意來趙德秀面前提及這事,無非是在表明他可用之心。
薛居正的官聲一向不錯,既然他識時務,那趙德秀便願意親近他。
引著薛居正坐下後,趙德秀開口問道:
“孤對今次主考官張公,知之甚少,還望薛公解惑。”
趙德秀口中的張公,指的是張昭。
張昭少承家學,專注經學,年少便通曉九經大義。
張昭最早出仕於後唐莊宗,後任翰林學士、遷都官員外郎、曾負責編修後唐史書。
後在一系列的朝代變遷中,自周朝時,張昭升遷為兵部尚書,封舒國公。
儘管大宋建立後,張昭的舒國公封爵被取消,但面對這位五代活化石,趙匡胤很是敬重。
趙匡胤一繼位,就拜張昭為吏部尚書。
要知道趙匡胤稱帝后,對尚書一職從不輕授,今六部中多是以侍郎職領尚書事。
唯有張昭是吏部堂堂正正的主官。
而在日前趙匡胤的詔令中,張昭便是大宋第一次科舉的主考官。
主考官直接關係到,大宋第一次科舉的取才優劣,這讓趙德秀想多瞭解下張昭為人。
在官場中,張昭的形象是德高望重,學識淵博。
但官場形象,是可以營造、包裝的。
趙德秀的詢問,讓薛居正沉吟了一會。
思索一番後,薛居正便知道不能拿“官聲”搪塞。
因此薛居正開口說道:
“當城內寒門學子得知是張公主考後,皆雀躍不已,言“高中之日不遠矣”。”
身為禮部的執掌者,薛居正子中的事輕而易舉。
說完寒門學子的想法後,薛居正才說道:
“臣曾與張公共事過,張公性情剛正不阿,絶非是不公之人。”
薛居正的話,讓趙德秀有些意外。
要知道薛居正當下說的每句話,都攸關著自己日後對他的印象,明知這一點,薛居正還敢於近乎出言作保。
看來張昭的品德,的確無可指摘。
既如此,那趙德秀便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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