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
“八營、九營,早晨先挑水,吃了早飯後去幫著挖河,申時再挑水回來,方可休息。”
軍中管事給後勤軍派發今日要乾的活,賈璉在底下聽著,待管事走後,再與監工商議一番。
賈家幾百人被臨時編入了勤務軍,是為九營,賈璉充當管事,與軍中派來的一名監工,一起監管營中事務。
與監工商議完畢,賈璉回到營帳中,把班頭叫過來,也就是賈政、賈赦、賈敬、賈蓉等人,給他們交代事情。
“璉兒。”
賈政道:“我昨晚去看了寶玉,見他肩膀起了好些水泡,被擔子磨破了皮,又腫又辣,今兒又叫他去挑水,恐怕……”
賈家幾個班頭都不說話,便是賈赦也不吭聲,他們來軍營不到十日,就把往日在國公府養尊處優脾氣磨得一點不剩。
寶玉只是磨破點皮,又算的了什麼?
他們哪個不是一肚子牢騷,白日在軍營裡幹了一天活,晚上吃完飯倒頭就睡,第二日腰痠背痛的繼續去幹活。
寶玉先前被賈璉優待了幾日,許他幹一天休息一天,但被監工發現,賈璉也被臭罵一頓,後來他從城裡買來一頓酒菜,監工方才饒過他。
賈璉道:“老爺,今時不同往日,叫寶玉忍一忍罷,我聽那些常幹活的人說,肩膀的皮要好了又壞,反覆幾次就能長出繭子來,那時就不怕磨破皮了!”
賈政猶豫一下,“能否叫他留在營中劈柴?”
“二叔幹不了這活!”
寧國府的賈蓉直接說:“前些天他留下劈柴,可揮斧頭沒幾下就差點劈中別人,耳朵上捱了一巴掌……
劈了沒一會,二叔就躲起來休息,被監工手下的人見到,一鞭子又抽到他手臂上,疼得二叔青筋都爆出來了!”
賈政一時語塞,可想到昨晚見到的寶玉那慘狀,又再說道:“能否給他一個班頭?”
環顧一週,在場班頭都不說話,能當班頭,就能挑最輕鬆的活,還能借監管的理由偷懶,誰都不想放棄這職位。
換做以前,一個管雜活的班頭,他們這些寧榮兩府的老爺公子哥們,看一眼都嫌髒,手底下隨便一個僕役,都比這班頭強。
可如今,一個班頭職位,就能叫他們搶破頭皮!
“我換出來給他。”賈政道。
“老爺!”
賴大直接說:“前兒見著皇上和娘娘的時候,寶玉說了那些話,皇帝雖看在娘娘的份上未降罪,可這裡頭的利害你也該明白,二爺再不改性子,將來還少不了惹事的時候!”
眾人都點頭稱是,賈政也無可奈何,只得出門去看望他。
來到寶玉營帳,見他還未起床,挺屍一樣躺在那,雙目呆呆的,似在回想當初在怡紅院有一群如花美婢服侍的日子。
賈政氣不打一處來,上去便是一巴掌拍下:“不成器的孽障,你還在偷懶什麼?!”
見父親來了,賈寶玉趕忙起床,不敢回話,自己穿衣服。
賈璉跟了進來,手裡拿著一瓶藥膏交給寶玉,笑道:“你快些擦擦,今兒還要繼續幹活。”
見他來了,賈政倒不好繼續訓斥兒子,說了他幾句後就走了。
賈寶玉方才長嘆:“二哥哥,這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抄家那日,還不如一刀殺了我,省得來受這苦!”
賈璉道:“大姐正在宮裡,二妹妹也進宮去了,等過了幾年,事情過去,大姐她們再求情,皇上或許就赦免了我們家。”
那日晚上賈元春被皇帝摟在懷中的一幕,是賈家人最後的希望。
“二姐姐,雲妹妹,都進宮了……林妹妹也進宮了?!”
賈寶玉忙問。
賈璉道:“你林妹妹還在府裡,上回給你的衣服,就是她開口才要了出來,林妹妹管著府裡,只有她說話才管用。”
賈寶玉聽了,又哭又笑,“我就知道皇帝要她入宮去……林妹妹!”
“你少說些罷!”賈璉訓斥他道。
見他不說話,賈璉又道:“你衣服既被搶走,我今日入城,回府裡再找林妹妹要兩件來,我跟監工說好,這回沒人再搶你的了。”
賈寶玉指了指肩膀上的水泡,“好二哥,你再給我帶幾瓶山羊血黎洞丸,就在怡紅院櫃子裡。再給我些銀子,這兒的人都是豺狼虎豹,沒有錢賞給他們,他們就對人拳打腳踢的。”
說著憤憤不平的樣子。
賈璉問:“還要什麼?”
“再要些玫瑰露,白日裡頭太陽大,曬得我頭昏眼花……”
他一連說了好幾樣東西,賈璉也不留心去記,只一概答應下。
最後,賈寶玉嘆息道:“若是能求大姐姐,將我從這苦海脫離……”
賈璉道:“大姐上回被聖上摟著同騎一匹馬,如此恩寵也不管用……或許得林妹妹、寶妹妹開口,方能赦免。”
“那就拜託二哥,去求一求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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