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說道:
“你座師要轉任武選郎了。”
兵部武選司郎中,是掌管武官考核的重要職位,和吏部文選司郎中一樣重要,也被稱之為“武選郎”。
這一文一武,差不多是大明最重要的五品官。
大明官場的規矩,京官外任升三級,但是外官回朝也要降三級。
申時行從直沽兵備道調回兵部擔任武選郎,這在級別上算是平調。
但是從含權量上,掌管全國武官闕選的武選郎,可要比直沽兵備道值錢多了。
父親讓自己找申時行想辦法,還真的能解決水師學堂招生的問題,武選司不就是負責人才選拔的嗎?
張敬修大喜,張居正說道:
“既然你不想見你母親和弟弟妹妹,那就不留你在府上吃飯了。”
張敬修看著張居正,收斂起剛才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問道:
“父親,李閣老辭相,您還好嗎?”
張居正看向兒子道:
“你是要問高新鄭任首輔,為父心中是怎麼想的?”
張敬修連忙點頭。
張居正說道:
“高新鄭眾望所歸,他出任首輔也是正常的。”
“至於說為父和高新鄭的關係,那都是政見不和,倒嚴的時候為父還和高新鄭並肩作戰。”
張敬修鬆了一口氣。
但是張居正又說道:
“但要是說為父就這麼認了,那也是假話。”
“正如蘇子霖所說,我大明正在千年不遇的‘大爭之世’,如此盛世,能執掌朝爭的也止一人爾。”
“無論高新鄭和為父私交如何,都一定會把為父排擠出權力圈。”
“換而言之,易地而處,為父要是做了首輔,也必然會排擠高新鄭。”
“這無關道德,也非是個人好惡,而是必須要這麼做。”
“為父要施展自己的抱負,就要坐上這個內閣首輔的位置才行。”
張居正繼續說道:
“不過來日方長,還未到見勝負的時候。”
張敬修立刻明白了父親的對策,韜光養晦。
這一招張居正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嚴嵩在朝的時候,徐階帶著高張二人,圍繞在裕王府內,也是這麼對付嚴嵩的。
也難怪今天父親這麼早就從內閣回來,原來是做姿態給高拱看的。
但是這樣張敬修更擔憂了,一山不容二虎,自己父親的性格他自然是瞭解,那位高首輔的性格也如自己父親一樣,也是認準了絕對不回頭。
這樣爭起來,也不知道朝局會怎麼樣。
但是張敬修擔憂也沒用,他現在不過是個蓬萊水師學堂的教學長,從六品的武官,這些朝堂上的大事,距離自己還是太遠了。
最終張敬修還是忍著沒見自己的弟弟妹妹,直接去見了申時行。
申時行主持過張敬修的鄉試,他堅持張敬修為解元,不是因為他是張居正的兒子,是欣賞張敬修的文章。
所以當張敬修來訪的時候,申時行十分熱情的歡迎了他。
聽完了張敬修的話,申時行沉思說道:
“這件事倒是不難,在我剛上任武選司郎中的時候,蘇子霖找過我,說是準備在全國設立武學蒙童制度。”
“武學蒙童?”
事關蘇澤,出現新名詞很正常,可蒙童和武學這兩個字,到底是怎麼聯絡起來的?
申時行說道:
“武學蒙童,就和國子監預科一樣,挑選民間十四歲,身強體壯,能讀書識字的蒙童,將他們召入武監預科讀書。”
“你們那個水師學堂,也可以分設一個預科班,從十四歲開始教起嘛。”
張敬修傻了,他本來只是準備來京師招一批學員,先搞幾個短期培訓,填充緊缺的船上崗位。
但是申時行直接提出一個計劃,從十四歲的武學蒙童開始教。
張敬修很快明白這樣的好處。
從十四歲開始教,這正是一個人最能接受新知識的時候。
實際上水師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現在的水師學堂,其實只是軍官短期速成班,將航海的諸多技能分拆成幾個部分,分別培訓專業的崗位。
這樣的速成班,培養一個導航的火長,一個操炮的火炮長還行,但是沒辦法培養出指揮整艘船的艦長。
而且隨著航海技術的發展,培養的時間還在拉長。
這些還只是航海技術,海軍戰術、海戰操練,這些東西學習的時間更長。
十四歲的蒙童,可以將一切從頭學起。
張敬修的眼睛亮了。
身為水師學堂的教學長,讓他親手培養一名全面的海軍軍官,這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恩師,水師學堂也能招收武學蒙童嗎?”
申時行點頭說道:
“這個自然,大明水師現在也劃歸兵部,水師學堂和武監一樣,都是朝廷設立的武生學校。”
張敬修又疑惑的問道:
“這個武生蒙童的挑選標準是什麼?”
申時行說道:
“也是按照國子監預科蒙童的標準,由地方學政官員推舉,品學兼優的,身體強壯的少年。”
“經過武監和水師學堂考核後,決定能不能留下來。”
張敬修又問道:“那他們的學費呢?”
申時行說道:
“也和國子監預科一樣,每月朝廷撥給廩餉,讓他們能在學校安心學習。”
“按照蘇子霖的計劃,武監預科讀滿了兩年,經過考核合格就能升入武監。你們水師學堂預科也是同理。”
聽到這裡,張敬修露出驚喜的表情。
如果真的能這樣,那水師學堂就能招收一批完全由學堂培養的學生。
可以想見,這些學生日後一定能成為大明水師的人才。
張敬修激動的看向申時行道:
“恩師,蘇翰林什麼時候上書?我去勸說父親支援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