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尤塞隆……”格雷沙德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雷恩第一次在這位議員臉上看到如此嚴肅甚至痛心的表情，“那顆曾經以舉辦銀河運動會為榮的星球，如今只是太空中一塊巨大、焦黑的殘骸，那個莽夫瑟邦，只因為覺得進攻進度‘太慢’，就下令‘加速’了對尤塞隆的入侵。”
格雷沙德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你知道他這一加速，摧毀了多少億信用點的投資，多少代人的心血毀於一旦嗎？”
歸根結底，還是回到了那永恆不變的核心利益上。
錢。
格雷沙德議員尋求加入聯盟的根本動機，就是保護他和他所代表的龐大資產。
如果能把這包裝成“一位為選民福祉奔走呼號的議員”形象，對雷恩而言自然更有利。
然而，對他和卡莉來說，正如卡莉心中所想的那樣，這個提議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那麼，”雷恩深吸一口氣，做好了面對條件的準備，“共同體加入聯盟，具體需要什麼作為回報？”
“在聯盟內部擁有平等的地位，”格雷沙德很直接，沒有任何迂迴，“我們的部隊將完全由我們共同體選定的一名獨立軍官指揮，這名軍官在你們的最高決策層中，必須擁有平等的席位和發言權，僅此而已。”
“那你心中已經有擔任這個角色的合適人選了嗎？”卡莉試探性地追問，預感到答案可能不太妙。
“我的表弟，迪德里希·格雷沙德。”
臥槽！
聽到這個名字，雷恩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如果面前有一張桌子，會被他直接掀飛，來發洩一下這令人窒息的“驚喜”。
“別擔心，軍官們，”格雷沙德議員臉上又浮現出那種瞭然於胸、略帶戲謔的笑容，顯然完全看穿了他們的心思，“迪德里希在共同體聯合安全部隊服役過多個任期，他雖然沒有正式轉入邦聯軍官團，但我向你們保證，他是一位非常稱職的指揮官。”
雷恩努力維持著面部表情的平靜，聲音聽不出波瀾：“議員，感謝你的提議，我們需要內部討論一下，稍後會給你正式答覆。”
西蒙·格雷沙德保持著那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目光銳利地在雷恩和卡莉的投影之間掃視：“慢慢考慮，軍官，期待你的答覆。”
全息投影閃爍了一下，格雷沙德的身影消失了，艦橋恢復了之前的昏暗。
“我們不能拒絕他。”克雷特大尉的聲音幾乎是立刻響起，“而他非常清楚這一點，這根本不需要討論。”
他指的是共同體那八百艘戰艦和五個星區的政治力量。
“我們或許不會反對，但加入聯盟成員世界會怎麼想？”卡莉立刻提出了不同看法，眉頭緊鎖，“共同體是作為一個整體加入的，體量巨大。這會在我們現有的聯盟內部形成一個強大的次級集團，如果他們將來試圖利用財力和影響力從內部主導甚至吞併我們怎麼辦？”
“說得有道理。”
雷恩點頭承認卡莉的擔憂。
“那又怎麼樣？”克雷特大尉哼了一聲，“這個聯盟本身就是危機催生的產物，等這次共和國的入侵被擊退，聯盟對我們還有什麼用？如果共同體想要這個名存實亡的聯盟殼子，讓他們拿去好了，其他成員世界到時候也會各奔東西。”
沒有共同的敵人，聯盟自然解散。
這就是他的觀點。
“你說的……也有道理。”
雷恩再次點頭，試圖權衡雙方觀點。
卡莉猛地轉頭瞪了雷恩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少在這和稀泥！”
“格雷沙德議員提到聯盟在議會引起軒然大波時，他指的可不僅僅是我們在這裡的軍事行動。”卡莉用緩慢而清晰的語調解釋，彷彿在強調重點，“現在聯盟名下已經聚集了很多星系，已經在分裂議會內部形成了一個新的、舉足輕重的投票集團，內部還分化出鷹派和鴿派，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在一個勢均力敵的議會里，我們手中的選票，可能就決定了是誰當選最高指揮官。”
她的目光直視雷恩，意味深長。
“你這次……說得確實很有道理。”雷恩這次回應更認真了一些。
“也許是這樣，但我們現在還在打仗！”克雷特大尉嗤之以鼻，“選票，管它是不是關鍵選票，對我們眼下的戰鬥來說都毫無意義，我們不是在求那些世界給我們政治支援，我們要的是他們的戰艦，實實在在的軍事力量！”
“這……”卡莉飛快地瞥了雷恩一眼，似乎意有所指，“可能取決於你從哪個角度看問題了。”
這次輪到雷恩回瞪她一眼，眼神裡像是在說“閉嘴”。
通訊頻道里的尼莫迪亞人顯然捕捉到了這微妙的氣氛，發出一聲不屑的鼻音：“隨你們便吧，把這事通報給其他成員，讓大家一起決定，但我的立場是建議接受他的條件。”
克雷特大尉說完，就切斷了通訊。
克雷特的影像消失後，卡莉立刻轉向雷恩，她臉上的傷疤在艦橋儀器幽幽的藍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那麼？”她的聲音帶著質詢，“你現在有什麼計劃？”
“我都不想問你是怎麼察覺到的了。”雷恩深深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無論如何，我們確實需要每一張能夠爭取到的選票，西蒙·格雷沙德肯定有他自己的小算盤，但如果一切能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
“一切能按計劃進行？”卡莉忍不住哼了一聲，“雷恩，我們根本無法完全控制那些選票的投向，他們簽署的協議只模糊地寫著‘在參議院支援聯盟的共同利益’。這等於什麼都沒說！你可能不希望看到除了那個潘托拉人以外的任何人坐上最高指揮官的位置，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聯盟很可能會被鷹派觀點主導，認為我們需要立刻擁立一位最高指揮官，不論是誰都行！”
“別擔心。”雷恩的聲音聽起來比實際感覺要自信得多，“我有個計劃。”
“哦？你現在又突然有計劃了？”卡莉挑眉，滿臉懷疑。
“你以為我是誰？”雷恩用輕鬆的語氣安撫道，“我們會安排聯盟的一名代表，在議會上反對杜庫的提名。”
“什麼？”卡莉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你是打算準備一篇演講稿，把邦聯內部所有可能的候選人都抨擊一遍嗎？”
她停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雷恩，“還是說……你其實早就知道了杜庫會提名誰？”
呃？
雷恩呼吸一滯。
“是的，我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為什麼你知道而我不知道？”卡莉的聲音瞬間拔高，隱隱有些憤怒，“這個人我認識嗎？”
。